第275章 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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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非友
老莫兒餐廳在西直門外大街首都展覽館邊上, 從軍區這邊一路向東過去。
陸紹棠車速又快又穩，讓翟烈心裏忍不住又開始吐槽，我媳婦兒能給你媳婦兒吃了還是怎麽的？就這麽著急？
到了地方, 陸紹棠一眼就看到那邊停著三輛吉普車, 登時濃眉蹙起。
翟烈也有些意外，袁蕾搞什麽？這是叫了多少人？
再給陸紹棠媳婦兒嚇著。
他已經感受到陸紹棠身上散發的煞氣了。
陸紹棠一個甩尾把車停過去, 踩剎車拔鑰匙一氣呵成，丟給翟烈便推門下車。
他也不等翟烈，只管大步流星地往餐廳走去。
他幾步跨進旋轉門, 耳朵一動，就聽見左邊幾道女人說笑的聲音，便轉身大步走過去。
林姝幾個已經來了一會兒, 不急著吃飯, 而是領著倆孩子在這邊參觀。
在百貨大樓的時候袁蕾打電話叫了倆朋友一起過來吃飯，幾個人往餐廳來的時候林姝正好看到小高帶著盼盼和甜甜在街上逛。
他們從動物園出來, 正好是這個方向。
林姝對吃飯興趣不大, 卻很想近距離參觀一下這個年代的老莫兒餐廳。
別說, 這個年代的老莫兒和現代的已經有挺大的區別。
旋轉門、七米的大挑高屋頂、垂下來的水晶燈，滿是浮雕、塑像、幔帳，整一個金碧輝煌, 頗有皇家氣派。
可惜現在沒有音樂, 據說之前一直都會放壯麗的樂曲。
從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老莫兒一直是獨一份兒的西餐廳，那是很多人心中的坐標。
前世她拍過不少探店美食的視頻, 其中就有這家老牌兒餐廳, 當時在照片墻上看過具有年代感的照片。
現在置身其中，仿佛進入了看過的照片裏, 從大挑高屋頂到這地磚的花紋都能嚴絲合縫地對上。
還有桌椅的排列，上面鋪著的白色桌布。
這種感覺，真是太奇妙了！
盼盼甜甜也很興奮，他們看了首都的動物園，還逛了幾條胡同兒，現在看到這個風格迥異的餐廳也非常好奇。
他們好想去玩那個旋轉門呀，不過怕人家笑話他們就按捺著。
袁蕾和另外兩個女朋友交換了個眼神兒。
她們和她一個大院兒長大的，是閨蜜也是同學，現在雖然各自成家不在一個單位，但是平時經常一起聚會吃飯、吐槽一下公婆和丈夫。
小時候她們捧著她，現在也習慣以她為主。
當初她對陸紹棠表示好感，但是陸紹棠那不長眼的鄉巴佬竟然拒絕了，這讓她們都跟著沒面子。
她們各自發動自己的兄弟、追求者一起圍剿小鄉巴佬，結果一波波都鎩羽而歸。
再後來陸紹棠外出執行任務很少到大院兒去，也不在少年軍校出現，她們才恨恨地把他拋到腦後去。
雖然不承認，可事實就是陸紹棠曾經占據過她們的心神，哪怕實際他和她們並沒有多少交集。
他就是他們的假想敵。
早上她給她們打電話說陸紹棠帶媳婦兒來了，她們立刻表示要前來助戰。
袁蕾覺得大可不必，她會不如一個鄉下女人？
可百貨大樓一行她發現自己和林姝單獨相處的時候不占便宜，林姝這人太穩，一直笑瞇瞇的，讓她很多時候跟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毫無著力點。
她就叫她們過來一起吃飯助陣，她完全忘記了其實陸紹棠和她並不很熟，這麽找他媳婦兒是很失禮的事兒。
看到盼盼和甜甜的時候袁蕾幾個還驚艷了一下，沒想到陸紹棠的孩子這麽……漂亮、懂事知禮，一副很有見識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她們之前見過的那些畏縮膽小的鄉下孩子。
只是很快她又有點煩他們。
倒不是怕多請幾個人吃飯，而是不管她們針對林姝說點什麽，倆孩子立刻就把話頭兒接過去，根本不給她們陰陽林姝的機會。
而林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陸紹棠說過，竟然能說出餐廳的菜式，什麽炸豬排、奶油烤雜拌兒、紅菜湯、罐燜牛肉、奶油蘑菇湯……
章茹：“這也沒什麽好看的，咱們坐下點餐吧，都餓了。”
她看林姝和孩子們一直在參觀餐廳墻上的壁紙、油畫以及特色裝潢，就覺得不愧是鄉下來的。
不過也不怪他們，自己第一次來也是很震撼的。
正因為來得早，所以現在可以很淡定地笑話林姝幾個鄉巴佬不是？
林姝笑道：“聽說這裏以前都是高級幹部、外事人員以及外賓才能來的，運動以後沒職務的年輕人才能靠錢進來消費一下。可能再過幾年，這裏普通人也能隨便來了。”
金娜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普通人？你讓他們隨便進他們都不敢，這裏隨便一頓飯就得五塊錢起步，那些一個月三十塊錢養一大家子的普通人怎麽敢進？”
林姝淡淡道：“社會在進步，我們的國家也在變得強大富裕，過些年老百姓手裏有錢，來吃頓飯還是很輕松的。”
金娜和章茹就發出哈的聲音，覺得陸紹棠這個媳婦兒太能裝了，過頭了！
就在這時候她們看到陸紹棠從另一邊大步走過來，翟烈在後面小跑著追趕。
不知道是陸紹棠走得太快，還是他冷著臉氣場過於強大，竟然讓金娜和章茹有一種不敢攘其鋒的感覺，下意識就往後退了退，露出被她們擋著的林姝和倆孩子。
看到林姝和孩子們安然無恙，陸紹棠冷峻的神情一瞬間柔和。
盼盼和甜甜立刻跑過去牽他的手，“爹，你也來啦！”
陸紹棠：“嗯。”他領著孩子走到林姝身邊，“去逛街了？”
林姝朝他笑了笑，因為有外人在，她沒和他膩歪而是跟翟烈點頭示意，又示意陸紹棠跟袁蕾等人打招呼。
陸紹棠瞥了三個女人一眼，淡聲道：“你們好。”
袁蕾沒忍住，撇嘴，差點翻白眼，最後道：“你也好，我怕林姝人生地不熟的特意出來陪她，你不會以為我想欺負她吧？”
說實話陸紹棠跟她們真的不熟，對袁蕾也不熟，鑒於當初她讓人找他麻煩這一茬兒，他懷疑她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女人，進而擔心她會欺負林姝也是人之常情。
他也沒否認，“看來是我誤會。”
袁蕾三個氣得臉色都變了，合著你真這麽以為？
臭不要臉！
翟烈趕緊上前打圓場，請大家落座，點菜。
袁蕾心裏不滿，便瞪了翟烈一眼。
翟烈朝她笑笑，悄悄握了握她的手，提醒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不應該再耍小孩子脾氣。
章茹和金娜在陸紹棠來之前還挺高傲的，想給林姝點下馬威，結果林姝一直不卑不亢，加上盼盼甜甜從中攪和，她們楞是沒討著好兒，這會兒陸紹棠過來往那兒一坐，她們瞬間夾著無形的尾巴話都不敢大聲說了。
她們真的挺怵他的。
小時候跟著袁蕾狐假虎威，背地裏罵罵他，遠遠地給兄弟們助威圍剿他，真當面對面……那是怕的。
這人長得高大冷峻，剽悍淩厲，有一種不顧人死活的野性，如今雖然沒那麽狂野可氣勢卻更加淩厲，讓她們下意識想避開，不想和這樣的男人打交道。
說實話，她們也不喜歡陸紹棠，覺得他除了長得高點俊點，能打有陽剛氣，其他的一點都不討女孩子喜歡。
即便當初袁蕾喜歡他，也是因為袁蕾那陣兒叛逆，過了那陣兒也不喜歡這種侵略感太強的男人。
三個女的冷著臉不說話，翟烈和盼盼甜甜就負責活躍氣氛。
翟烈管服務生要了菜單對陸紹棠和林姝幾個道：“多點一些你們愛吃的。”
陸紹棠拿過菜單，放在林姝跟前讓她和孩子看。
袁蕾三個冷眼旁觀，又偷偷翻白眼，裝什麽呀？她懂嗎？她來吃過嗎？她怕是菜單都認不全吧。
盼盼：“娘，這不是西餐廳嘛？怎麽還有蛋炒飯呢？”
林姝小聲道：“估計是這幾年新加的。”
運動以後西餐廳也受到沖擊，為了一視同仁就加了大眾化的食譜。
不過來這裏吃飯的沒有人吃蛋炒飯，還不如家裏做的好吃呢。
她一點都不在乎袁蕾幾個會不會拿今兒的事兒和別人說笑，陸紹棠不在乎這個，她還怕什麽？
她只介意陸紹棠當初是不是真的和袁蕾處過，要是處過她心裏……真的不舒服，不過看陸紹棠和袁蕾的互動模式，那指定是沒有關系的。
看起來這倆人擺明是互相膈應對方的。
她就慢悠悠地給孩子們講這個菜是什麽，用什麽做的，可能會是什麽口味。
他們自己不差錢兒，不是非得別人請客，所以點菜也按照自己喜好來，多點幾樣讓孩子們開開眼。
紅菜湯要了兩份，倆孩子一份兒，她和陸紹棠一份，不需要一人一份。
面包來了兩份，一共四片。
罐燜牛肉來一份，不過裏面估計就三四塊牛肉，多數還是吃土豆胡蘿蔔。
炸豬排來一份，切開給孩子們嘗嘗，這個她做的也很好吃。
奶油烤雜拌兒來一份，給孩子們嘗嘗。
陸紹棠對吃的不講究，不需要特別考慮他的口味，他最喜歡吃她做的飯。
另外烤腸、奶油蘑菇湯、沙拉也來一份，給孩子們嘗嘗。
還要了飯後冰激淩，孩子們沒吃過這種高檔冰激淩，她點了兩份。
翟烈和袁蕾四個默默地看著林姝點菜，那淡定從容，看著價錢眼皮都不眨的穩重勁兒。
這人真是鄉下來的？
她是不是偷偷來這裏吃過？
章茹和金娜卻在想林姝這是想吃大戶吧？知道翟烈請客就點那麽多。
翟烈看著袁蕾三個面對陸紹棠的那種不自在也是內心感慨，明明平時她們挺穩重，如今在工作中也是獨當一面的，可面對小時候的假想敵就徹底原形畢露。
嗯，他也有點。
看來還需要修煉。
林姝點完，把菜單遞給袁蕾和翟烈幾個，笑道：“不知道你們的口味和飯量如何，我只點了我們一家四口的，你們再看著點自己喜歡吃的。”
翟烈接了菜單，林姝又笑道：“陸紹棠小時候跟著大伯來首都這邊上學，他那時候性子野不太會跟人相處，可能無意中得罪過大家。他是個大老粗，對這些沒有感覺，今兒我們請客，借這個機會給諸位陪不個不是，感謝你們當年對他的幫助和包容，希望大家冰釋前嫌，以後各自往前看。”
她這話說得不客氣，但是也不突兀，恰好可以表達她的不滿。
誰想當她是傻子也不能的，袁蕾突然出現領著她去百貨大樓一通陰陽怪氣，又呼朋引伴過來西餐廳顯擺，不是想踩她是幹啥？
她和她們素昧平生也沒有恩怨，不是因為陸紹棠是因為誰？
不管因為什麽結怨，只要不是結仇，這麽多年大家已經都各自成家也該放下。
袁蕾一瞬間有些被人揭了臉皮的惱羞之感，章茹和金娜則尷尬又羞窘。
翟烈趕緊打圓場說沒有沒有，小時候打打鬧鬧是常事兒，誰還記得呀。
林姝溫柔地笑著，“那就好，大家都餓了，咱們點餐吃飯吧。”
她沒看袁蕾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而是扭頭對陸紹棠道：“你飯量大，我給你點了個蛋炒飯，估計味道很一般，你將就一下。”
陸紹棠頷首，神情溫和，聲音也軟的，“行，我不挑。”
袁蕾有心轉身離開，又覺得要是今兒走了那自己就輸得徹底，傳出去她還要不要臉，要不要在首都混了？
她咬牙點了自己幾人的餐，又對林姝道：“能不能喝酒？開瓶紅酒吧。”
林姝輕笑道：“中午不宜飲酒，再者他們倆還要上班呢。”
菜品陸續上來，林姝和孩子們一點都沒受她們的影響，吃得很香。
盼盼甜甜還仔細發表的品嘗感想，“這個罐燜牛肉真的不錯，牛肉沒有碎，但是燉得酥爛入口即化，娘你學學唄，回家咱們也做。”
林姝笑道：“人家用黃油把牛肉煎過，燉的時候加了奶油，咱沒有這個材料。西餐就在飯店吃最有意境和口感，家裏就吃家常菜，不用遺憾，覺得意猶未盡才是美好的回憶呀。”
翟烈忍不住又盯著林姝看，要不是確定林姝是鄉下戶口，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什麽下鄉的資本家小姐。
她這容貌氣質、言談舉止，怎麽都不像普通人。
還有她點菜的那種雲淡風輕、不心疼錢的架勢，怎麽看都不是缺衣少食的鄉下人能培養出來的氣度。
關鍵她那種淡定從容的氣度是裝不出來的，擺明就是不錯的家境滋養出來的習慣和定力。
她點那一通起碼小二十塊錢，又說請客讓他們點，這一頓下來不得三十好幾？
三十多塊錢一頓飯，別說鄉下來的，就是城裏雙職工也舍不得，即便他家這樣條件也不是隨便吃的，必得請貴客。
可他看林姝的態度擺明就是沒當回事，大有錢是王八蛋花了咱咱再賺的架勢。
若不是知道陸紹棠廉潔，他都懷疑是不是陸紹棠很多額外收入呢。
這頓飯林姝一家四口吃得溫馨又有滋味，袁蕾三個食不知味。
她們看著陸紹棠吃林姝和孩子的剩飯，看著林姝和孩子嘗了嘗黑面包覺得味道一般就遞給他，他很自然地拿過去吃掉。
她們非常努力非常努力都沒有辦法把眼前這個會疼老婆孩子的陸紹棠跟當年那個桀驁不馴、目中無人、狼崽子一樣的陸紹棠重合。
她們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可笑的是她們還把他記在心裏恨了好幾年！！！
林姝和孩子吃完，陸紹棠把剩下的吃幹凈，一點都不浪費，這是他的習慣。
他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所以現在依然不在意。
林姝叫服務員結賬。
翟烈搶著付錢。
林姝笑道：“如果我們是朋友，你們作為東道主要請客我肯定不拒絕。”
這不不是麽？
翟烈臉上火辣辣的，忙道：“你誤會了，我和陸隊是朋友，請吃飯是應該的。”
林姝聲音溫軟，卻堅定得很，“若是外面飯店隨便吃頓那沒關系，今天這頓算了。”
當她沒脾氣麽？你老婆帶著人來跟我耀武揚威的，我還當你們朋友吃飯呢？
最後翟烈只好退步各付各的，他也沒臉讓林姝請他們不是？
望著林姝一家四口離開，袁蕾委屈得眼圈紅了。
她故作不在意地對章茹幾個道：“他們走了，我們自己人輕松，叫瓶紅酒。”
翟烈：“袁蕾，別鬧了。”
袁蕾臉色一變，“是我鬧嗎？我好心請她出來逛街，陪她長見識，請她吃飯，她怎麽回報的？就差明著罵我刁難她，是惡毒人了。”
什麽如果冰釋前嫌往前看，什麽如果我們是朋友，就是說不是朋友唄？
人家都不拿自己當朋友，她還上趕著？
章茹和金娜冷靜下來，也覺得今兒有點不合時宜，現在她們的確不是小時候了。
陸紹棠也不是當初那個鄉下來的小子，現在的他不是她們能隨便撅的了，也撅不動。
翟烈道：“過兩天陸紹棠得空，肯定得去陸家拜訪，到時候我們過去道個歉就冰釋前嫌，以後即便不做朋友面兒上也要過得去。”
他知道陸紹棠不會記仇，只會不把他們當回事，可他還是想和陸紹棠做朋友的。
他其實一直都佩服陸紹棠，內心一直想跟陸紹棠交好，只是自尊讓他不容許自己一個大院子弟給個鄉下小子當小弟。
陳燕明可以，他不可以！
袁蕾今天的行為太幼稚了，給人家道歉也是應該的，最好回頭再請陸紹棠一家吃頓飯。
可袁蕾顯然不那麽想，她還覺得委屈，所以一連喝了三杯紅酒，最後直接醉了。
林姝和陸紹棠自然不知道後面的事兒，他們都不是在意別人眼光的人。
小高已經吃了面條回來，盼盼甜甜也吃得飽飽的。
林姝對陸紹棠道：“要不你帶著倆孩子去游樂園玩，我回去休息。”
她好困啊，昨晚上都沒睡好。
陸紹棠垂眸看她，黑眸深邃幽暗，“我也沒睡好，讓小高帶孩子去玩兒，咱倆回去休息。”
明明很正常的話，可林姝卻臉上發燒，沒睡好還不是你昨晚上不做人？你跟我回去幹嘛？繼續不做人？
小高卻是個體貼人兒，“嫂子，陸隊工作辛苦，費精神，要不我送你們回去，然後帶盼盼甜甜去游樂園玩玩。”
即便不去游樂園，就是在這邊逛胡同也可以。
他發現這倆孩子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其他孩子只對玩的有興趣，這倆孩子對風土人情也好奇。
胡同兒、小人書攤兒、新華書店、特殊建築什麽的，他們都能逛一天。
這倆孩子太好帶了！
盼盼甜甜也體貼，讓爹娘回招待所，他們自己逛。
他們是大孩子，不用非得爹娘陪著。
早上爹給了錢和票，足夠他們玩耍吃飯的。
陸紹棠也不用小高送，直接牽著林姝的手去坐三輪車。
林姝：“……”
我說話不好使是吧？
路過招待所旁邊的國營飯店，陸紹棠示意停車，付了車錢領著林姝去吃面。
林姝知道他沒吃飽，對於陸紹棠這種務實的人，西餐廳那些東西華而不實，吃了不管飽，就哄肚子的。
陸紹棠去飯店要了一大海碗大排面。
等面上來，他把大排夾給林姝，“炸過的，挺香。”
林姝小口嘗了嘗，還行，她還給陸紹棠，“我吃飽了的。”
陸紹棠便盯著她，勾了勾唇角，低聲道：“每次都說吃飽了，回頭又說沒力氣。”
林姝的臉騰得紅了，這人了不得，出國一年是被人換了芯子還是去進修滿級騷話了？
以前是床上說現在什麽時候都敢說，不要臉！
要不是了解陸紹棠的秉性，放在別人身上她都懷疑是不是對不起她了。
一年不見，技藝都進步了，還會新花樣兒，就跟出國深造了似的。
吃完面也不能直接回去休息，陸紹棠就牽著林姝的手在附近逛逛。
大前門這裏可逛的地方不少，大柵欄一條街、還有查樓、天壇，不過因為運動的緣故，有些地方損害嚴重有些也沒什麽好逛的。
兩人就是散散步。
這年頭青年男女在街上這麽大喇喇地挨得那麽近，不緊不慢地散步很打眼，尤其容易惹紅袖箍的眼。
林姝不肯讓他牽手，按照正常來說應該保持一米距離呢。
陸紹棠不管，兩人都穿著大衣，擠在一起走路也沒什麽。
路上頻頻惹人打量，還有人站在路邊看他倆，甚至有人騎車過去還要回頭伸脖子看導致連人帶車摔雪堆裏。
俊男美女，養眼呀，當然要多看幾眼。
林姝就不想走了，趕緊拉著陸紹棠回招待所。
大冷天，有什麽好溜達的！
林姝實在是困，就脫衣服睡會兒。
等陸紹棠淋浴出來她已經睡熟了，他便也上床摟著她睡一會兒。
前幾天一直靜不下來，這會兒倒是睡得很香很沈。
可能內心深處接受回到祖國的現實，知道周圍是安全的便能徹底放下防備，安然入睡。
盼盼甜甜和小高玩了一下午，在外面吃過晚飯才回來，晚上吃的驢肉火燒很不錯，他們另外買了兩份驢肉和十個火燒以及鹹菜回來給爹娘嘗嘗。
爹胃口可大呢，買多少都能吃掉，不會浪費。
回到招待所，他們發現屋裏靜悄悄的，爹娘正在房間睡覺呢。
兩人就赤著腳躡手躡腳去洗澡洗漱，然後回房間整理一下旅游心得，把旅游手賬補充一下，基本都是簡筆畫以及怎麽花的錢，還有玩耍時候的心情。
整理好兩人就管自己睡了。
林姝是憋醒的，起來去洗手間，發現陸紹棠正在吃火燒夾鹹菜。
陸紹棠一直把火燒和驢肉放在暖氣上熱乎著，招呼她過來吃。
林姝還真餓了，晚上沒吃飯呢。
在先洗澡還是先吃飯之間，她猶豫了兩秒選擇吃飯。
火燒略微有點幹了，但是泡水吃就正好，再把驢肉也撕碎泡進去，加上點鹹菜，自制一份驢肉泡饃。
她吃了一碗，吃完又不能立刻洗澡，便起來溜達消食兒。
看看表已經半夜十一點，也沒法出去溜達，只能屋裏來回拉磨。
溜達著溜達著最後就不知道怎麽又溜達到陸紹棠懷裏去。
哦，是他說想跟她跳舞的。
林姝以為他不會跳舞，誰知道他不但會，還會自己喊節拍。
她以為他會問湯姆的事兒，她為什麽知道那麽一個人，還知道那個人在什麽地方，還確定他能幫上忙。
他卻一直沒開口問，似乎在等她主動說，又似乎只要她不說他就不問。
林姝選擇不說，因為要說湯姆就不能只說湯姆，還得說那一整個世界，說穿越，說穿書……
雖然這也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大家也不受什麽劇情約束，可解釋起來匪夷所思。
即便不說穿書，只說穿越，也很難理解，即便能理解也有些不能接受，即便能接受也會生出不安和懷疑。
反正回不去，不如不要說。
一曲終了，陸紹棠握住她下頜低頭親上去，聲音暗啞，“媳婦兒。”
林姝：“陸紹棠，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
陸紹棠挑眉，媳婦兒不給他解釋反而管他要解釋？
“怎麽說？”
林姝輕哼，“你最好一次跟我說清楚，你在外面這是招惹了多少女人呀？一會兒嚴心高婷婷，一會兒袁蕾誰誰的，別明天又有什麽和你有舊情的人來跟我示威。”
嚴心那會兒她還不生氣，也沒什麽感覺，這會兒雖然知道他和袁蕾也沒什麽，可心裏就是有點不舒服。
他少年時候在首都，後來還去外地執行任務，保不齊還跟什麽人有感情，這又出了一趟兒國，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有一段感情呢？
別等改開以後又有外國女人跑來跟她說什麽。
陸紹棠黑眸深邃幽沈，凝視著她，有點不敢置信，“媳婦兒，你因為兩個外人遷怒我？”
看他像只大狗狗一樣露出委屈的神情，林姝輕笑。
她踮著腳尖，“我這不是怕以後……啊——”
陸紹棠握住她的腿直接給她抱起來，唇貼著她的唇低聲道：“不管過去還是以後，你都不用擔心這個。”
他永遠忠於她。
林姝滿意地獎勵他一個親吻，卻被他直接壓在了床上。
……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姝感覺眼皮被膠水粘住一樣睜不開。
她感覺有人在親她，嘟囔一聲，想躲卻被吻得更加深入。
陸紹棠低沈磁性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入她耳中，“媳婦兒，我們幫你買了豆漿和包子，熱在暖氣片上了。”
林姝瞬間睜眼，天亮了？
她的時間都去哪兒了？
她想起床，卻被陸紹棠摁住了肩膀，還給她掖了掖被角。
陸紹棠黑眸帶笑，“再睡一會兒吧。”
雖然老夫老妻了，可林姝還是臉紅了，這人越來越過分，總有辦法讓她害臊。
現在不喜歡關燈就算了，還……不許她閉眼。
一邊體貼她，一邊致力於壓榨她的體力，讓她眼睛都睜不開。
盼盼甜甜在門口探頭探腦，“爹，娘？我們和小高叔叔出去玩兒啦？”
陸紹棠：“嗯，我給你們借了相機，去吧。”
倆孩子一聲，跟爹娘再見就歡快地跑了。
陸紹棠看看時間，見林姝困得睜不開眼就讓她繼續睡，自己穿上大衣出門。
翟烈已經等在外面，正靠在吉普車上抽煙，一條新鮮的抓痕從下巴延伸進脖子裏，哪怕穿著高領毛衣都遮不住。
看到陸紹棠過來，他碾碎煙蒂，歉意道：“昨天實在抱歉，改天我做東給弟妹賠禮道歉。”
陸紹棠淡淡道：“不用，她沒生氣，讓你愛人離她遠點就行。”
別再來煩他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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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兒餐廳在西直門外大街首都展覽館邊上, 從軍區這邊一路向東過去。
陸紹棠車速又快又穩，讓翟烈心裏忍不住又開始吐槽，我媳婦兒能給你媳婦兒吃了還是怎麽的？就這麽著急？
到了地方, 陸紹棠一眼就看到那邊停著三輛吉普車, 登時濃眉蹙起。
翟烈也有些意外，袁蕾搞什麽？這是叫了多少人？
再給陸紹棠媳婦兒嚇著。
他已經感受到陸紹棠身上散發的煞氣了。
陸紹棠一個甩尾把車停過去, 踩剎車拔鑰匙一氣呵成，丟給翟烈便推門下車。
他也不等翟烈，只管大步流星地往餐廳走去。
他幾步跨進旋轉門, 耳朵一動，就聽見左邊幾道女人說笑的聲音，便轉身大步走過去。
林姝幾個已經來了一會兒, 不急著吃飯, 而是領著倆孩子在這邊參觀。
在百貨大樓的時候袁蕾打電話叫了倆朋友一起過來吃飯，幾個人往餐廳來的時候林姝正好看到小高帶著盼盼和甜甜在街上逛。
他們從動物園出來, 正好是這個方向。
林姝對吃飯興趣不大, 卻很想近距離參觀一下這個年代的老莫兒餐廳。
別說, 這個年代的老莫兒和現代的已經有挺大的區別。
旋轉門、七米的大挑高屋頂、垂下來的水晶燈，滿是浮雕、塑像、幔帳，整一個金碧輝煌, 頗有皇家氣派。
可惜現在沒有音樂, 據說之前一直都會放壯麗的樂曲。
從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老莫兒一直是獨一份兒的西餐廳，那是很多人心中的坐標。
前世她拍過不少探店美食的視頻, 其中就有這家老牌兒餐廳, 當時在照片墻上看過具有年代感的照片。
現在置身其中，仿佛進入了看過的照片裏, 從大挑高屋頂到這地磚的花紋都能嚴絲合縫地對上。
還有桌椅的排列，上面鋪著的白色桌布。
這種感覺，真是太奇妙了！
盼盼甜甜也很興奮，他們看了首都的動物園，還逛了幾條胡同兒，現在看到這個風格迥異的餐廳也非常好奇。
他們好想去玩那個旋轉門呀，不過怕人家笑話他們就按捺著。
袁蕾和另外兩個女朋友交換了個眼神兒。
她們和她一個大院兒長大的，是閨蜜也是同學，現在雖然各自成家不在一個單位，但是平時經常一起聚會吃飯、吐槽一下公婆和丈夫。
小時候她們捧著她，現在也習慣以她為主。
當初她對陸紹棠表示好感，但是陸紹棠那不長眼的鄉巴佬竟然拒絕了，這讓她們都跟著沒面子。
她們各自發動自己的兄弟、追求者一起圍剿小鄉巴佬，結果一波波都鎩羽而歸。
再後來陸紹棠外出執行任務很少到大院兒去，也不在少年軍校出現，她們才恨恨地把他拋到腦後去。
雖然不承認，可事實就是陸紹棠曾經占據過她們的心神，哪怕實際他和她們並沒有多少交集。
他就是他們的假想敵。
早上她給她們打電話說陸紹棠帶媳婦兒來了，她們立刻表示要前來助戰。
袁蕾覺得大可不必，她會不如一個鄉下女人？
可百貨大樓一行她發現自己和林姝單獨相處的時候不占便宜，林姝這人太穩，一直笑瞇瞇的，讓她很多時候跟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毫無著力點。
她就叫她們過來一起吃飯助陣，她完全忘記了其實陸紹棠和她並不很熟，這麽找他媳婦兒是很失禮的事兒。
看到盼盼和甜甜的時候袁蕾幾個還驚艷了一下，沒想到陸紹棠的孩子這麽……漂亮、懂事知禮，一副很有見識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她們之前見過的那些畏縮膽小的鄉下孩子。
只是很快她又有點煩他們。
倒不是怕多請幾個人吃飯，而是不管她們針對林姝說點什麽，倆孩子立刻就把話頭兒接過去，根本不給她們陰陽林姝的機會。
而林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陸紹棠說過，竟然能說出餐廳的菜式，什麽炸豬排、奶油烤雜拌兒、紅菜湯、罐燜牛肉、奶油蘑菇湯……
章茹：“這也沒什麽好看的，咱們坐下點餐吧，都餓了。”
她看林姝和孩子們一直在參觀餐廳墻上的壁紙、油畫以及特色裝潢，就覺得不愧是鄉下來的。
不過也不怪他們，自己第一次來也是很震撼的。
正因為來得早，所以現在可以很淡定地笑話林姝幾個鄉巴佬不是？
林姝笑道：“聽說這裏以前都是高級幹部、外事人員以及外賓才能來的，運動以後沒職務的年輕人才能靠錢進來消費一下。可能再過幾年，這裏普通人也能隨便來了。”
金娜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普通人？你讓他們隨便進他們都不敢，這裏隨便一頓飯就得五塊錢起步，那些一個月三十塊錢養一大家子的普通人怎麽敢進？”
林姝淡淡道：“社會在進步，我們的國家也在變得強大富裕，過些年老百姓手裏有錢，來吃頓飯還是很輕松的。”
金娜和章茹就發出哈的聲音，覺得陸紹棠這個媳婦兒太能裝了，過頭了！
就在這時候她們看到陸紹棠從另一邊大步走過來，翟烈在後面小跑著追趕。
不知道是陸紹棠走得太快，還是他冷著臉氣場過於強大，竟然讓金娜和章茹有一種不敢攘其鋒的感覺，下意識就往後退了退，露出被她們擋著的林姝和倆孩子。
看到林姝和孩子們安然無恙，陸紹棠冷峻的神情一瞬間柔和。
盼盼和甜甜立刻跑過去牽他的手，“爹，你也來啦！”
陸紹棠：“嗯。”他領著孩子走到林姝身邊，“去逛街了？”
林姝朝他笑了笑，因為有外人在，她沒和他膩歪而是跟翟烈點頭示意，又示意陸紹棠跟袁蕾等人打招呼。
陸紹棠瞥了三個女人一眼，淡聲道：“你們好。”
袁蕾沒忍住，撇嘴，差點翻白眼，最後道：“你也好，我怕林姝人生地不熟的特意出來陪她，你不會以為我想欺負她吧？”
說實話陸紹棠跟她們真的不熟，對袁蕾也不熟，鑒於當初她讓人找他麻煩這一茬兒，他懷疑她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女人，進而擔心她會欺負林姝也是人之常情。
他也沒否認，“看來是我誤會。”
袁蕾三個氣得臉色都變了，合著你真這麽以為？
臭不要臉！
翟烈趕緊上前打圓場，請大家落座，點菜。
袁蕾心裏不滿，便瞪了翟烈一眼。
翟烈朝她笑笑，悄悄握了握她的手，提醒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不應該再耍小孩子脾氣。
章茹和金娜在陸紹棠來之前還挺高傲的，想給林姝點下馬威，結果林姝一直不卑不亢，加上盼盼甜甜從中攪和，她們楞是沒討著好兒，這會兒陸紹棠過來往那兒一坐，她們瞬間夾著無形的尾巴話都不敢大聲說了。
她們真的挺怵他的。
小時候跟著袁蕾狐假虎威，背地裏罵罵他，遠遠地給兄弟們助威圍剿他，真當面對面……那是怕的。
這人長得高大冷峻，剽悍淩厲，有一種不顧人死活的野性，如今雖然沒那麽狂野可氣勢卻更加淩厲，讓她們下意識想避開，不想和這樣的男人打交道。
說實話，她們也不喜歡陸紹棠，覺得他除了長得高點俊點，能打有陽剛氣，其他的一點都不討女孩子喜歡。
即便當初袁蕾喜歡他，也是因為袁蕾那陣兒叛逆，過了那陣兒也不喜歡這種侵略感太強的男人。
三個女的冷著臉不說話，翟烈和盼盼甜甜就負責活躍氣氛。
翟烈管服務生要了菜單對陸紹棠和林姝幾個道：“多點一些你們愛吃的。”
陸紹棠拿過菜單，放在林姝跟前讓她和孩子看。
袁蕾三個冷眼旁觀，又偷偷翻白眼，裝什麽呀？她懂嗎？她來吃過嗎？她怕是菜單都認不全吧。
盼盼：“娘，這不是西餐廳嘛？怎麽還有蛋炒飯呢？”
林姝小聲道：“估計是這幾年新加的。”
運動以後西餐廳也受到沖擊，為了一視同仁就加了大眾化的食譜。
不過來這裏吃飯的沒有人吃蛋炒飯，還不如家裏做的好吃呢。
她一點都不在乎袁蕾幾個會不會拿今兒的事兒和別人說笑，陸紹棠不在乎這個，她還怕什麽？
她只介意陸紹棠當初是不是真的和袁蕾處過，要是處過她心裏……真的不舒服，不過看陸紹棠和袁蕾的互動模式，那指定是沒有關系的。
看起來這倆人擺明是互相膈應對方的。
她就慢悠悠地給孩子們講這個菜是什麽，用什麽做的，可能會是什麽口味。
他們自己不差錢兒，不是非得別人請客，所以點菜也按照自己喜好來，多點幾樣讓孩子們開開眼。
紅菜湯要了兩份，倆孩子一份兒，她和陸紹棠一份，不需要一人一份。
面包來了兩份，一共四片。
罐燜牛肉來一份，不過裏面估計就三四塊牛肉，多數還是吃土豆胡蘿蔔。
炸豬排來一份，切開給孩子們嘗嘗，這個她做的也很好吃。
奶油烤雜拌兒來一份，給孩子們嘗嘗。
陸紹棠對吃的不講究，不需要特別考慮他的口味，他最喜歡吃她做的飯。
另外烤腸、奶油蘑菇湯、沙拉也來一份，給孩子們嘗嘗。
還要了飯後冰激淩，孩子們沒吃過這種高檔冰激淩，她點了兩份。
翟烈和袁蕾四個默默地看著林姝點菜，那淡定從容，看著價錢眼皮都不眨的穩重勁兒。
這人真是鄉下來的？
她是不是偷偷來這裏吃過？
章茹和金娜卻在想林姝這是想吃大戶吧？知道翟烈請客就點那麽多。
翟烈看著袁蕾三個面對陸紹棠的那種不自在也是內心感慨，明明平時她們挺穩重，如今在工作中也是獨當一面的，可面對小時候的假想敵就徹底原形畢露。
嗯，他也有點。
看來還需要修煉。
林姝點完，把菜單遞給袁蕾和翟烈幾個，笑道：“不知道你們的口味和飯量如何，我只點了我們一家四口的，你們再看著點自己喜歡吃的。”
翟烈接了菜單，林姝又笑道：“陸紹棠小時候跟著大伯來首都這邊上學，他那時候性子野不太會跟人相處，可能無意中得罪過大家。他是個大老粗，對這些沒有感覺，今兒我們請客，借這個機會給諸位陪不個不是，感謝你們當年對他的幫助和包容，希望大家冰釋前嫌，以後各自往前看。”
她這話說得不客氣，但是也不突兀，恰好可以表達她的不滿。
誰想當她是傻子也不能的，袁蕾突然出現領著她去百貨大樓一通陰陽怪氣，又呼朋引伴過來西餐廳顯擺，不是想踩她是幹啥？
她和她們素昧平生也沒有恩怨，不是因為陸紹棠是因為誰？
不管因為什麽結怨，只要不是結仇，這麽多年大家已經都各自成家也該放下。
袁蕾一瞬間有些被人揭了臉皮的惱羞之感，章茹和金娜則尷尬又羞窘。
翟烈趕緊打圓場說沒有沒有，小時候打打鬧鬧是常事兒，誰還記得呀。
林姝溫柔地笑著，“那就好，大家都餓了，咱們點餐吃飯吧。”
她沒看袁蕾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而是扭頭對陸紹棠道：“你飯量大，我給你點了個蛋炒飯，估計味道很一般，你將就一下。”
陸紹棠頷首，神情溫和，聲音也軟的，“行，我不挑。”
袁蕾有心轉身離開，又覺得要是今兒走了那自己就輸得徹底，傳出去她還要不要臉，要不要在首都混了？
她咬牙點了自己幾人的餐，又對林姝道：“能不能喝酒？開瓶紅酒吧。”
林姝輕笑道：“中午不宜飲酒，再者他們倆還要上班呢。”
菜品陸續上來，林姝和孩子們一點都沒受她們的影響，吃得很香。
盼盼甜甜還仔細發表的品嘗感想，“這個罐燜牛肉真的不錯，牛肉沒有碎，但是燉得酥爛入口即化，娘你學學唄，回家咱們也做。”
林姝笑道：“人家用黃油把牛肉煎過，燉的時候加了奶油，咱沒有這個材料。西餐就在飯店吃最有意境和口感，家裏就吃家常菜，不用遺憾，覺得意猶未盡才是美好的回憶呀。”
翟烈忍不住又盯著林姝看，要不是確定林姝是鄉下戶口，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什麽下鄉的資本家小姐。
她這容貌氣質、言談舉止，怎麽都不像普通人。
還有她點菜的那種雲淡風輕、不心疼錢的架勢，怎麽看都不是缺衣少食的鄉下人能培養出來的氣度。
關鍵她那種淡定從容的氣度是裝不出來的，擺明就是不錯的家境滋養出來的習慣和定力。
她點那一通起碼小二十塊錢，又說請客讓他們點，這一頓下來不得三十好幾？
三十多塊錢一頓飯，別說鄉下來的，就是城裏雙職工也舍不得，即便他家這樣條件也不是隨便吃的，必得請貴客。
可他看林姝的態度擺明就是沒當回事，大有錢是王八蛋花了咱咱再賺的架勢。
若不是知道陸紹棠廉潔，他都懷疑是不是陸紹棠很多額外收入呢。
這頓飯林姝一家四口吃得溫馨又有滋味，袁蕾三個食不知味。
她們看著陸紹棠吃林姝和孩子的剩飯，看著林姝和孩子嘗了嘗黑面包覺得味道一般就遞給他，他很自然地拿過去吃掉。
她們非常努力非常努力都沒有辦法把眼前這個會疼老婆孩子的陸紹棠跟當年那個桀驁不馴、目中無人、狼崽子一樣的陸紹棠重合。
她們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可笑的是她們還把他記在心裏恨了好幾年！！！
林姝和孩子吃完，陸紹棠把剩下的吃幹凈，一點都不浪費，這是他的習慣。
他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所以現在依然不在意。
林姝叫服務員結賬。
翟烈搶著付錢。
林姝笑道：“如果我們是朋友，你們作為東道主要請客我肯定不拒絕。”
這不不是麽？
翟烈臉上火辣辣的，忙道：“你誤會了，我和陸隊是朋友，請吃飯是應該的。”
林姝聲音溫軟，卻堅定得很，“若是外面飯店隨便吃頓那沒關系，今天這頓算了。”
當她沒脾氣麽？你老婆帶著人來跟我耀武揚威的，我還當你們朋友吃飯呢？
最後翟烈只好退步各付各的，他也沒臉讓林姝請他們不是？
望著林姝一家四口離開，袁蕾委屈得眼圈紅了。
她故作不在意地對章茹幾個道：“他們走了，我們自己人輕松，叫瓶紅酒。”
翟烈：“袁蕾，別鬧了。”
袁蕾臉色一變，“是我鬧嗎？我好心請她出來逛街，陪她長見識，請她吃飯，她怎麽回報的？就差明著罵我刁難她，是惡毒人了。”
什麽如果冰釋前嫌往前看，什麽如果我們是朋友，就是說不是朋友唄？
人家都不拿自己當朋友，她還上趕著？
章茹和金娜冷靜下來，也覺得今兒有點不合時宜，現在她們的確不是小時候了。
陸紹棠也不是當初那個鄉下來的小子，現在的他不是她們能隨便撅的了，也撅不動。
翟烈道：“過兩天陸紹棠得空，肯定得去陸家拜訪，到時候我們過去道個歉就冰釋前嫌，以後即便不做朋友面兒上也要過得去。”
他知道陸紹棠不會記仇，只會不把他們當回事，可他還是想和陸紹棠做朋友的。
他其實一直都佩服陸紹棠，內心一直想跟陸紹棠交好，只是自尊讓他不容許自己一個大院子弟給個鄉下小子當小弟。
陳燕明可以，他不可以！
袁蕾今天的行為太幼稚了，給人家道歉也是應該的，最好回頭再請陸紹棠一家吃頓飯。
可袁蕾顯然不那麽想，她還覺得委屈，所以一連喝了三杯紅酒，最後直接醉了。
林姝和陸紹棠自然不知道後面的事兒，他們都不是在意別人眼光的人。
小高已經吃了面條回來，盼盼甜甜也吃得飽飽的。
林姝對陸紹棠道：“要不你帶著倆孩子去游樂園玩，我回去休息。”
她好困啊，昨晚上都沒睡好。
陸紹棠垂眸看她，黑眸深邃幽暗，“我也沒睡好，讓小高帶孩子去玩兒，咱倆回去休息。”
明明很正常的話，可林姝卻臉上發燒，沒睡好還不是你昨晚上不做人？你跟我回去幹嘛？繼續不做人？
小高卻是個體貼人兒，“嫂子，陸隊工作辛苦，費精神，要不我送你們回去，然後帶盼盼甜甜去游樂園玩玩。”
即便不去游樂園，就是在這邊逛胡同也可以。
他發現這倆孩子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其他孩子只對玩的有興趣，這倆孩子對風土人情也好奇。
胡同兒、小人書攤兒、新華書店、特殊建築什麽的，他們都能逛一天。
這倆孩子太好帶了！
盼盼甜甜也體貼，讓爹娘回招待所，他們自己逛。
他們是大孩子，不用非得爹娘陪著。
早上爹給了錢和票，足夠他們玩耍吃飯的。
陸紹棠也不用小高送，直接牽著林姝的手去坐三輪車。
林姝：“……”
我說話不好使是吧？
路過招待所旁邊的國營飯店，陸紹棠示意停車，付了車錢領著林姝去吃面。
林姝知道他沒吃飽，對於陸紹棠這種務實的人，西餐廳那些東西華而不實，吃了不管飽，就哄肚子的。
陸紹棠去飯店要了一大海碗大排面。
等面上來，他把大排夾給林姝，“炸過的，挺香。”
林姝小口嘗了嘗，還行，她還給陸紹棠，“我吃飽了的。”
陸紹棠便盯著她，勾了勾唇角，低聲道：“每次都說吃飽了，回頭又說沒力氣。”
林姝的臉騰得紅了，這人了不得，出國一年是被人換了芯子還是去進修滿級騷話了？
以前是床上說現在什麽時候都敢說，不要臉！
要不是了解陸紹棠的秉性，放在別人身上她都懷疑是不是對不起她了。
一年不見，技藝都進步了，還會新花樣兒，就跟出國深造了似的。
吃完面也不能直接回去休息，陸紹棠就牽著林姝的手在附近逛逛。
大前門這裏可逛的地方不少，大柵欄一條街、還有查樓、天壇，不過因為運動的緣故，有些地方損害嚴重有些也沒什麽好逛的。
兩人就是散散步。
這年頭青年男女在街上這麽大喇喇地挨得那麽近，不緊不慢地散步很打眼，尤其容易惹紅袖箍的眼。
林姝不肯讓他牽手，按照正常來說應該保持一米距離呢。
陸紹棠不管，兩人都穿著大衣，擠在一起走路也沒什麽。
路上頻頻惹人打量，還有人站在路邊看他倆，甚至有人騎車過去還要回頭伸脖子看導致連人帶車摔雪堆裏。
俊男美女，養眼呀，當然要多看幾眼。
林姝就不想走了，趕緊拉著陸紹棠回招待所。
大冷天，有什麽好溜達的！
林姝實在是困，就脫衣服睡會兒。
等陸紹棠淋浴出來她已經睡熟了，他便也上床摟著她睡一會兒。
前幾天一直靜不下來，這會兒倒是睡得很香很沈。
可能內心深處接受回到祖國的現實，知道周圍是安全的便能徹底放下防備，安然入睡。
盼盼甜甜和小高玩了一下午，在外面吃過晚飯才回來，晚上吃的驢肉火燒很不錯，他們另外買了兩份驢肉和十個火燒以及鹹菜回來給爹娘嘗嘗。
爹胃口可大呢，買多少都能吃掉，不會浪費。
回到招待所，他們發現屋裏靜悄悄的，爹娘正在房間睡覺呢。
兩人就赤著腳躡手躡腳去洗澡洗漱，然後回房間整理一下旅游心得，把旅游手賬補充一下，基本都是簡筆畫以及怎麽花的錢，還有玩耍時候的心情。
整理好兩人就管自己睡了。
林姝是憋醒的，起來去洗手間，發現陸紹棠正在吃火燒夾鹹菜。
陸紹棠一直把火燒和驢肉放在暖氣上熱乎著，招呼她過來吃。
林姝還真餓了，晚上沒吃飯呢。
在先洗澡還是先吃飯之間，她猶豫了兩秒選擇吃飯。
火燒略微有點幹了，但是泡水吃就正好，再把驢肉也撕碎泡進去，加上點鹹菜，自制一份驢肉泡饃。
她吃了一碗，吃完又不能立刻洗澡，便起來溜達消食兒。
看看表已經半夜十一點，也沒法出去溜達，只能屋裏來回拉磨。
溜達著溜達著最後就不知道怎麽又溜達到陸紹棠懷裏去。
哦，是他說想跟她跳舞的。
林姝以為他不會跳舞，誰知道他不但會，還會自己喊節拍。
她以為他會問湯姆的事兒，她為什麽知道那麽一個人，還知道那個人在什麽地方，還確定他能幫上忙。
他卻一直沒開口問，似乎在等她主動說，又似乎只要她不說他就不問。
林姝選擇不說，因為要說湯姆就不能只說湯姆，還得說那一整個世界，說穿越，說穿書……
雖然這也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大家也不受什麽劇情約束，可解釋起來匪夷所思。
即便不說穿書，只說穿越，也很難理解，即便能理解也有些不能接受，即便能接受也會生出不安和懷疑。
反正回不去，不如不要說。
一曲終了，陸紹棠握住她下頜低頭親上去，聲音暗啞，“媳婦兒。”
林姝：“陸紹棠，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
陸紹棠挑眉，媳婦兒不給他解釋反而管他要解釋？
“怎麽說？”
林姝輕哼，“你最好一次跟我說清楚，你在外面這是招惹了多少女人呀？一會兒嚴心高婷婷，一會兒袁蕾誰誰的，別明天又有什麽和你有舊情的人來跟我示威。”
嚴心那會兒她還不生氣，也沒什麽感覺，這會兒雖然知道他和袁蕾也沒什麽，可心裏就是有點不舒服。
他少年時候在首都，後來還去外地執行任務，保不齊還跟什麽人有感情，這又出了一趟兒國，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有一段感情呢？
別等改開以後又有外國女人跑來跟她說什麽。
陸紹棠黑眸深邃幽沈，凝視著她，有點不敢置信，“媳婦兒，你因為兩個外人遷怒我？”
看他像只大狗狗一樣露出委屈的神情，林姝輕笑。
她踮著腳尖，“我這不是怕以後……啊——”
陸紹棠握住她的腿直接給她抱起來，唇貼著她的唇低聲道：“不管過去還是以後，你都不用擔心這個。”
他永遠忠於她。
林姝滿意地獎勵他一個親吻，卻被他直接壓在了床上。
……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姝感覺眼皮被膠水粘住一樣睜不開。
她感覺有人在親她，嘟囔一聲，想躲卻被吻得更加深入。
陸紹棠低沈磁性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入她耳中，“媳婦兒，我們幫你買了豆漿和包子，熱在暖氣片上了。”
林姝瞬間睜眼，天亮了？
她的時間都去哪兒了？
她想起床，卻被陸紹棠摁住了肩膀，還給她掖了掖被角。
陸紹棠黑眸帶笑，“再睡一會兒吧。”
雖然老夫老妻了，可林姝還是臉紅了，這人越來越過分，總有辦法讓她害臊。
現在不喜歡關燈就算了，還……不許她閉眼。
一邊體貼她，一邊致力於壓榨她的體力，讓她眼睛都睜不開。
盼盼甜甜在門口探頭探腦，“爹，娘？我們和小高叔叔出去玩兒啦？”
陸紹棠：“嗯，我給你們借了相機，去吧。”
倆孩子一聲，跟爹娘再見就歡快地跑了。
陸紹棠看看時間，見林姝困得睜不開眼就讓她繼續睡，自己穿上大衣出門。
翟烈已經等在外面，正靠在吉普車上抽煙，一條新鮮的抓痕從下巴延伸進脖子裏，哪怕穿著高領毛衣都遮不住。
看到陸紹棠過來，他碾碎煙蒂，歉意道：“昨天實在抱歉，改天我做東給弟妹賠禮道歉。”
陸紹棠淡淡道：“不用，她沒生氣，讓你愛人離她遠點就行。”
別再來煩他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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